*女性审神者注意
*药研藤四郎X女审神者
*赠予阿鹑 @七原墨
*作业bgm-フランネル (南壽あさ子)
当少年睁开眼时,正是一个夏日的中午。燥热的风吹过脸颊,外界的温度似乎也没比火炉里好多少。但第一次和主人见面应该要精神饱满才行!他努力打起精神笑眯眯的开了口:
“哟,大将,我......?”
但他却发现面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这里的主人。
“俺可不是大将,俺叫陆奥守吉行,这位才是正主!”
操着奇怪口音的青年从身后拽出半截胳膊,还不到他腰的胳膊主人则死死拽着他的裤腿不肯出来,扒拉得他内裤都要露出半截。
“啊啊主人不要再拽了!!俺裤腰带都要掉了!”陆奥守慌慌张张的把垮下的裤子往上提,这手忙脚乱的动作引得他身后露出半边身子的小女孩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时药研才看清楚,这个比自己还矮上大半个身子的孩子有着齐肩的柔顺头发,还没长开的五官和保留着婴儿肥的脸颊揉成一团稚气。她笑起来左边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眼睛眯成弯弯两道。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女孩儿这才想起一旁的这位“陌生人”,像只受惊的小兽般逃到了陆奥守身后。
“我是药研藤四郎,大将,以后请多指教了!”
他也不紧紧相逼,只是单膝跪下脱下黑色手套将手掌伸了过去。等着怯生生的孩子终于探出头来,她声音不如想象中软糯,沙沙的在空气里擦出一些音节:
“我讨厌药。”
苍白瘦削的手试探般的搭在了他的掌中,这盛夏时节她的体温却比身为钢铁的他还要低,一层由紧张而产生的薄薄的湿润感染上了皮肤。
“不过你还不错。”
幼年的人类本该精力旺盛,但刚从锻刀房出来,女孩儿就揪着陆奥守的衣袖不肯再向前走。她揉着泛着水光的眼睛,极度困倦的神情像是刚刚完成了什么消耗大量体力的事。
“吉行...抱抱...”
“啊哈哈哈,你又累了吗?要多锻炼才行呀。”陆奥守将她一把抱起,女孩儿马上用手挽住他的脖子,小脑袋找个舒适的地方便陷入了沉睡。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重复过无数次。看着药研投来好奇的目光,陆奥守调整了一下自己铠甲的位置,解释道:
“她很容易就会困的,习惯就好!”
“哈哈哈,这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些兄弟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听到这,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垂下头看着黑发的少年,暗沉的琥珀色眼珠里凝结着不明的情绪,在短暂的思考后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终于开了口:
“嗯....俺要咋说呢...你的兄弟们,不会来了。”
药研一脸疑惑的看向说着不合常理话语的青年。
“她啊,已经锻不出其他刀了。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半死不活的被扔在锻刀房里。那群老头子说最多活个十年,放在这听天由命,也算是仁至义尽。过了一年好歹是活过来了,吵着一定要自己锻一次刀,看今天这个状况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陆奥守平淡的诉说着,他怀中的女孩呼吸微弱,胸膛几乎没有起伏。只有身躯偶尔的颤动才能让人察觉她还活着。药研听罢,默不作声,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可以怨她,怨俺也成,不过俺还挺庆幸来的是你。要是新选组的那些家伙大概会打起来吧?”
陆奥守留下这么句话,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他转身时,药研捕捉到了他怀中女孩转瞬即逝的表情。微微睁开又赶紧闭上的眼睛泄露出一丝惶惑不安的光亮。
她在期待什么呢。
药研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远走,阳光如刺芒扎在背脊上,他一遍遍消化着这个既定事实。偌大的本丸里充斥着嘈杂的蝉鸣,似乎在嘲笑少年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连锻刀都不行,可想而知,出阵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本想说战场上的事交给他就好了,却连这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他还能做什么呢?就地碎刀吗?
才不会,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守护住。
少年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快步朝着陆奥守消失的拐角跟了过去。
当他推开门时,女孩儿果然已经醒了。见他进来,她坐在床榻上努力挺起身子,似乎想要宣布什么,但脑袋又忍不住一直往盘腿坐在一边的陆奥守身那边转。直到青年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梁,她才故作深沉的清了清嗓子,昂起头:
“我不会道歉的,因为道歉也没有用。我是这儿的审神者,将你锻造出来是我的...职...”声音忽然卡了壳,这关键时刻的忘词让她尴尬得面红耳赤,陆奥守压低声音提醒后才重新振作起来。
“是俺的职责!所以是...不会道歉的...”
药研看着说完这气势汹汹宣言后的女孩又开始不安的绞着袖口,心想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情大概是纠正她这被带跑的口音。
“您本就无需道歉,大将。”
他在她面前跪坐下来,将汗湿成一缕缕的刘海拨开。
“守护您是我的职责,也是您让我重新回到这世间的谢礼。”
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太小了吧,不能够理解这话里的分量。在许多年后他再想起这件事,也不觉得那时的自己心中有一丝不情不愿。
“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虽然一直向前比较好,但也不要随便丢弃过往的东西!”一双臂膀从身后揽住了发着愣的女孩的肩膀,初始刀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从今以后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占大将了!”药研捉住那双放在膝上的手,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对上个头比他高不少的男子。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被夹在他们中间的小姑娘却咯咯的笑了,酒窝被嘴角的弧度得很深,这次她没有用手捂住嘴,连豁了一个口子的牙都露了出来。
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好。
在她因为笑得身形不稳而靠进他怀里时,他低下头,鼻尖离那柔软的发丝只有一厘米。
这幢房子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审神者虽然正值好动的年纪,却受限于孱弱的身躯,不得不长时间的在房中休憩。除了风铃声回荡在空气里,也就只有药研藤四郎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了。
比起大大咧咧的陆奥守,他显然更会照顾人。
所以还是小雏鸟的孩子会变得更粘他也是正常的。不过对于主人的“移情别恋”,陆奥守只是抓着她教导了一大堆不能忘记兄弟情谊之类的话,最后甚至还碰了个拳头。虽然不知道为他这么执着跟审神者做兄弟,但药研倒是很明白自己对主人的感情可不一样。
毕竟他曾有那么多兄弟。
“药研!”
当他端着药汤推开房门时,呼唤着这熟悉名字的人已经和八年前大有不同了。不再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她已经可以被称为少女了。发尾摇摆在背中央,婴儿肥消退成清晰的轮廓,眉眼间已有风情。虽然矮小的个子还是出卖了她年纪不大的事实。
“今天该是量身高的日子了!”摩拳擦掌的少女,正站在房间的木柱子旁期待的看着他。
“是,是,但大将先把这碗药喝完如何?”他放下托盘将药碗端至那听到药字就皱成一团的脸前。不过她还是会乖乖把药一口饮尽,成百上千次的苦涩刺激已经让味蕾麻木。她不觉得苦,只是仍然想要跟面前的少年耍耍性子。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温热的棕色液体,晶莹的糖果会准时塞入唇间。
“好孩子。”
药研想要如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却被灵巧的闪了过去。少女鼓着腮帮子指着木头柱子上深深浅浅的划痕,示意他赶快干正事。他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抽出腰间的佩刀,锋利的刀刃被细心保养着,就算从来没有出阵的机会也不曾敷衍对待。
“站直噢,不准偷偷踮脚。”
他看着紧张得闭上眼,又尽全力挺直背脊的少女,忽然觉得很有趣。肉眼看上去她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明明一年前还要使劲仰头跟他说话,现在却几乎只要将眼睛向上瞟就可以了。人类的成长比想象中更加迅速。
“药研?这次是多少?”
见对方没了声,她催促道。
“啊,大将,这可真糟糕,比去年啊矮了足足两厘米!”
“啥??”
少女急忙睁开眼,陆奥守教的奇怪腔调都冒了出来。当她回过头观察那道印痕时,发现对方根本就是戏弄了自己一番后便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只差一点点了。
她看着柱子上最高的那道划痕,心中默默盘算着。
这个习惯起源于药研来到本丸后的第三个月。深秋已经是收获的时节,在房间午休的三人被陆奥守的一句话带起了兴趣。
“你,有目标吗?”
青年托着下巴看药研剥开橘子皮,一瓣瓣塞进趴在桌上的女孩儿嘴中。他不知道在问谁,可能是在问所有人。
“目标的话,是希望大将的身体更好些。”
这段时间里经过药研的照料,女孩儿的身体似乎健康了不少,甚至可以在屋外跑动一会儿了。这让他觉得每日研究医书到深夜的成果没有白费。
“陆奥守呢?”
“俺的....”
“吉行的目标是!抓住世界——新时代!嘣!”
还没等青年将自己的宏图大业全盘托出,原本安安分分的小姑娘便将手比成了枪的模样,学起了他平日里的言行。
“哇呀,怎么可以把俺的台词都抢啦!!”
“哈哈哈吉行啊,太慢了——唔唔唔对唔起!药俺(研)——”
审神者一边笑,肉呼呼的脸已经被陆奥守又揉又捏得话都说不清楚。
“大将的目标是什么呢?”
药研轻轻抚摸她被捏红了的脸颊,又将橘子塞进了那张砸吧着的小嘴里。
“我的目标啊.....”
她歪着头想了很久,忽然一跃而起,用手比划到药研的头顶。
“想要长到药研这么高!”
“诶,陆奥守不是比我要高吗?”
“目标要定得近一些才好嘛......而且,和药研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当药研的新娘了!”
“哈??”
这句稚嫩的童言让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但当事人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少年,让人无法回避。率先回过神的少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样啊....那就约定好,等您和我一样高的时候,就当我的新娘吧!”
药研无视一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陆奥守,向女孩伸出了小指。
“约好了!”
“我期待着那一天噢,大将。”
那时候的话,一定被他当作玩笑了。
少女盯着那薄薄的唇,稍稍撅起了嘴,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会有一个吻。
那时候的话,她一定不记得了。
少年将那根新的痕迹稍稍划高了些,仿佛它们重叠时自己就真的能娶到她。
他们的身高,此时还差一厘米。
无法出阵,无法远征,政府给的救济三个人生活绰绰有余。这种不够体面的日子都源于审神者日渐衰弱的灵力。
自诞生起就注定的死亡,他们从不说起。
少年曾趴在围墙上远远看着别家本丸出征的队伍。领头的太刀骑在黑马上意气风发,水蓝色的发在风中飘逸,那眉目看不清晰但他也知道是什么样子。那是他的兄长,粟田口家唯一的太刀。
一期一振,一期一会。
他是无法与他相会的。
“不甘心吗?”
陆奥守在某次意外撞到这一场景后,仰起头问他。
“我是战场上长大的刀噢。”
黑发的少年从墙头跳下,稳稳落在了青年面前。他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和往常一样温和。
“所以偶尔像这样平稳的生活也不赖嘛。”
那声音毫无起伏,就连偷偷躲在拐角处的少女都能听出他的言不由衷。
自那之后,审神者便很少踏出房间,整日窝在房中。说是想要好好养病,总是出门太耗费体力。
“大将,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也不错的。”药研在陆奥守三番五次的催促下,第十次踏入了审神者的房间,希望能劝她休息一下。最近一周她似乎一直在伏案疾书,像是在筹划什么。
“好...等我忙完...”
少女头都没抬,手中的笔也一刻未停。她咬着唇,长时间没有外出,本就苍白的皮肤越发没有血色。忽然,眼前陷入了黑暗。
“嗯?!”
“大将嘴里一直说着忙完忙完,可总是忙不完,那就只能强制让您休息一下了!责备我也不会松手的!”
她感到冰凉的发丝贴着脖颈,少年的呼吸就在耳边,轻柔的,温暖的。被手掌轻轻捂住的眼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她却想永远沉溺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如果死亡就是这种感觉,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药研,能和我谈谈你的兄弟们吗?”
他几乎从不曾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件事情。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想收回这问句。
“如果这样能让您休息的时间长一点,说说也无妨呢。”
“粟田口的兄弟有很多,有短刀,有胁差,有打刀,还有唯一的一把太刀。他们都各不相同,您的话,我想一定会很喜欢五虎退的。”
“五虎退?”
“传说他曾退治过老虎,但现在他身边的老虎只是小猫的模样呢。”
“那岂不是很勇猛的男子?”
“哈哈哈哈意外的是个有点弱气的孩子呢,如果您遇见,就摸摸他的头吧。”
“我们还有一位叔叔,很少开口说话,一般都是脖子上的狐狸来传达他的想法,相当有趣。”
“狐狸吗??那该是什么声音啊?”
“嗯.....就是...呀呀——主公!主公!....这样...”
这一番模仿似乎让少年十分不好意思,声音越变越弱。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爱!!”
少女却十分开心。
“还有开朗的鲶尾和稍微有点冷淡的骨喰,没去过战场的秋田和财迷博多,啊,乱的话一定会把你打扮得很可爱,这时候厚就该脸红了哈哈哈,我的兄弟真的很多呢...然后就是我们的兄长...”药研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
“一期一振。”
审神者为他把未出口的名字接上。药研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垂下,她从指缝中看见桌山的白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资材配比,还有灵力调节的各种方案。
每一种的答案都指向不可能。
“药研一定,很想见到他们吧...”
“嗯....但是现在有大将在我身边,我也很满足了!”他的声音越有精神,她反而越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药研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无法实现呢......”
“明明想要最后....最后为你做点什么......”
不争气的眼泪砸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染湿了蒙在眼上的纤长手指。
“您哭了吗?”
少年慌张的挪到她身边,这才发现她这些天来忙碌的原因。他深深吸了口气,用手背擦去那不断从眼角溢出的水滴。但这像是一场传染病,他的眼眶越来越红,看得出这位小小的男子汉在拼命忍耐着些什么。
“大将,我多么庆幸你没有去做这件事....”
药研将她的手抵在额头上,肩膀都有些颤抖。
“不然我会连您都一并失去。”
泪水终于无可抑制的从镶嵌着紫水晶的眼眶涌出,这从未见过的表情让少女感到胸口难以平息的压抑着。大脑开始剧烈发热,身体做出了不停指令的动作。她用手捂住了那觊觎已久的唇,吻在了自己的冰凉手背上。
“等做你新娘的时候,可不要这样吻我噢。”
在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里,她看见骤然睁大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此生最幸福的笑容。
“故事的结局是,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现实不是童话,如果最后的奇迹迟迟也不发生,那就到了该悲剧谢幕的时候。
在审神者寿命终结前,横隔在他们之间的一厘米,也没有被逾越。
仿佛站在银河系的两端,中间隔着十亿光年。
“好可惜...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追上你了....”
她挣扎着想要触碰那模糊的面颊,却在中途坠落。
“抱歉...药研...当不成你的新娘了......”
被预定的结局毫无意外的上演,迎着光的空气中有尘埃在安静浮动。药研凝视着那张陪伴他短暂时光的脸,合上了手中的故事书。
“晚安......大将。”
在政府等待前来回收本丸前的时间里,两人将那小小的身躯简单埋葬。一方小小的石碑立在樱花树下,上面什么也没写。
“俺们俩还真是...又一次的。”
陆奥守靠着树干伸了个懒腰,他撇过脸,药研则装作没看见那泛红的鼻尖。
“作为刀来说,一败涂地啊。”
药研抚摸着石碑蹲下,他取下眼镜挂在衣襟前,自嘲般感叹。
“但作为人类来说...如果我能这么说...”
他低下头,比石碑恰好低了一厘米。
“或许也算值得的吧。”
后记:
第二次写药哥,还是感觉方。
或许是药哥跟烛台切一样,苏点太足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拖拖拉拉一礼拜才勉强给写出来了。啊鹌鹑对不起我我我,躺下_(:з」∠)_
大概是想要表达有点遗憾的爱吧。
我又开始写这种淡水水的文了啊~啊~啊